1959年,上海警备区有个战士被毒蛇咬伤了脖子,病情十分危险,医生们找不到蛇源,都束手无策。
部队首长得知季德胜是这方面的专家,于是派快艇从南通将他接到了上海。
当季德胜匆忙赶到病房,见许多医生、教授正在会诊。
季德胜速速察看了外伤和症状,断定是被怀孕的蝮蛇咬的,在场的医生和教授都半信半疑。
当人们把打死的蝮蛇拿来解剖一看,果然是一条怀孕的蛇。
季德胜拿出自己研制的蛇药给战士服下去,这名战士很快好转。
教授和医生们信服了,要求开个学术交流会,请季德胜作报告,他笑笑说:“这是我五十年的经验”!
季德胜用的就是自己研制的,同时也是被列为国家一级机密的“季德胜蛇药”。
季德胜28岁那年,在先辈们的基础上,经过千百次的反复应用和实践,他先让毒蛇在他肩上、臂上、手上多次咬伤,一次一次地鉴定自己配制的各种蛇药,先后花费了近10年的心血,终于研制成了今天供广大群众使用的“季德胜蛇药”。
季德胜治蛇毒技艺高超,有“神医”、“救命王”之称,凡是要他去治蛇伤的病人,不管是大口吐血,生命垂危;还是伤口溃烂,见了骨头,经他治疗总能转危为安。
季德胜
一、五世治蛇,被迫从业
1898年10月16日,季德胜出生在江苏宿迁县(今宿迁市)郊外的一座破庙里。
他的父亲季明扬,原住宿迁县耿车乡,在旧社会是被人看不起的“蛇花子”,江湖上都叫他季侉子。
他家穷得上无片瓦遮身,下无立锥之地,世代闯江湖、捉毒蛇、治蛇咬伤、卖蛇药,到他父亲已是第五代操此行业了。
季德胜从一出生,就一直跟蛇打交道。
他父亲出外采药或做蛇药生意,就把他放在屋里,在门口放两条敲去毒牙的地皮蛇(蝮蛇,有剧毒)看家,这样,猫、狗以及外边的人,就不敢进他家的门槛。
季德胜长到两岁,他父亲就拿无毒蛇给他玩,有时还把蛇盘在他的脖子上,以锻炼他的胆量。
季德胜五岁时,就学会了捉蛇的方法。
他母亲经常含着眼泪央求丈夫让孩子改行,可是穷人谋饭吃难啊,舍此哪有活略呢!
还是忍痛让孩子守此旧业。
季德胜六岁那年,瘟疫流行,他母亲得了伤寒病,死在南京水西门外土地庙里,紧接着两岁的弟弟也生病而死,只剩下他父子二人,走南闯北,形影相依。
.季得胜二十岁时,已掌握蛇药的配制方法和精熟的玩蛇技术。
一次,父子俩在如皋城开场卖药,几个乡民来报:岔河镇出现一条大蟒蛇,伤人和牲畜甚多,恳求他俩前去捕捉。
季明扬急于为民除害,不顾自己衰病的身躯,吩咐儿子继续作场,立即跟着乡民赶到鳞蛇出没的岔河镇关帝庙中。
这条蟒蛇在产卵期,特别凶恶,突然从老白果树洞中窜出,向季明扬扑来,季明扬急忙一闪,霍地抓住蟒蛇的颈部,蟒蛇也刷地一下缠住季明扬的胸部和左臂,人与蛇都在拼命搏斗。
等到儿子季德胜收场赶到庙中,帮助砍死蟒蛇,他父亲肋骨已被蛇勒断,气息奄奄了。
当夜咯了半升鲜血,与世长辞。
临终时还再三嘱咐儿子:要守住祖业——捉毒蛇、制蛇药,坚持救死扶伤,坚持“穷人吃药,富人还钱”的旧例。
季德胜牢记父亲的遗训,决心用血肉之躯来守护和发展祖传的医药技术。
从此,他挑起白木药箱和两萎毒蛇,孑然一身,独行千里,过着跑码头、闯江湖的生活了。
二、为证良药,亲吞毒蛇
季德胜在父亲死后的五年中,跑过几十个码头。
1923年,他来到南京夫子庙前作场,抓起一条五步蛇,咬住自己胳膊,再取药丸伸向毒蛇,五步蛇吓得连忙松口避开。
几分钟后,伤口青紫,四周红肿,季德胜向观众展示伤情,然后用黄酒吞下两粒丸药,另把两粒药捣碎,敷在伤口上,眼见肿消红退,药到病除,观众惊服,百粒蛇药,片刻销售一空。
时隔不久,还是在南京,季德胜为了资助北方难友隆月清营葬,曾表演“生吞毒蛇”绝技。
这天,他在文德桥畔拉开场子,首先说明要“生吞毒蛇”,以示“药效”。
于是,便抓起一条五步蛇在活蹦活跳的兔子腿上咬了一口,几分钟后,这只兔子颤抖一阵便死了。
季德胜再用黄酒吞下几粒丸药,抓起毒蛇放到嘴边,猛然一口咬断蛇头,吞咽下去,却安然无事,因而“季氏蛇药”又被争购一空。
类似这种表演,不胜枚举,在杭州的岳王庙前,在苏州的玄都观前,都是这样赢得信誉。
他的满身伤痕斑班,便是他一生真实经历的有力证明。
季德胜慷慨仗义,助人为乐,舍己为人的事迹,何止这一次?
他经常遇到穷人买药钱不够,或被毒蛇咬的穷兄弟无钱买药,便毅然义务抢救,无偿赠药。
对恶霸、汉奸可不是这样,开口就是一包纱,或数十块银洋,少了不治。
用他的话说:“穷汉吃药,富汉还钱”。
季德胜跑了半生码头,赚的钱也不少,可是他的家产还是一只药箱,两只蛇篓,一身褴褛,两手空空。
他赚的钱究竟用到哪里去了呢?
一是对穷朋友的帮助,二是会同江湖吃喝,日赚日销。
特别是在舍药救人和济困扶危方面,更受到广大人民爱戴。
他走到哪里,好事做到哪里,被人称为“江湖游侠”。
季德胜
三、深知民族大义,拒向日本人交秘方
蛇医季德胜虽然一身赤贫,世代被人称为蛇花子,却具有难能可贵的民族气节。
首先,他坚定地不受洋人重金收买,拒绝同日本帝国主义合作。
1940年,季德胜辗转到达无锡,在惠山街、关帝庙、城隍庙等处摆摊,每次总有一个戴眼镜、穿长衫、留小胡子的中年日本人在观看,最后还买去几粒丸药。
半个月后,这个日本人把季德胜请到迎宾楼,摆上一桌酒席招待。
季德胜说:“我是个穷光蛋,你请我作什么”?
这人自我介绍说:“我是日本药商,你的医术很高明,在中国得不到重用,不如跟我到日本去,咱们合伙开个医药株式会社,赚钱平分:或把你的药方告诉我,我给你金条,大大的金条。”
说着抽出五根金条。
季德胜不等小胡子说完,霍地站起来说:“这是中国人的医术,想贴上日本的商标,像仁丹、眼药一样到处出售,办不到!”
小胡子恼羞成怒,恨恨地说:“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
“我这个穷光蛋,无家无业,罚酒又该怎样!”季德胜说着便背起药箱、蛇篓,扬长而去。
其次,是敢于和善于同敌伪作斗争。
第二天,季德胜到无锡市中心的崇安寺,刚摆开场子,有个伪军官带着两个兵走过来,一言不发,解下皮带便抽打季德胜。
季德胜只好收推子,只听那伪军官狞笑着说:“哈哈,你玩的是地皮蛇(即蝮蛇,有剧毒),我姓王的可是这里的地头蛇!”
当天,季德胜就打听明白:那当官的是伪保安队的王队长,住在一座单独的小楼里。
天黑时,季德胜从他家门缝里放进两条地皮蛇,试试吧,地头蛇到底怕不怕地皮蛇!
次日清晨,王队长和他的太太一起床,见一条蛇盘在椅垫上,吓得魂不附体,忙跑去请季德胜捉蛇。
季德胜见状说:“捉毒蛇是玩命的,要给五块大洋才捉,少了不行!”
王队长只好如数付钱,季德胜到了王家,手到擒来。
无锡呆不下去了,季德胜准备去苏北,刚到江阴,便被一伙伪保安队打得遍体鳞伤,当场昏死过去。
夜间,经穷兄弟隆海蛟等救活,在隐蔽处养伤,一个月后身体才康复。
据后来了解,在无锡、江阴的遭遇,全是那个日本小胡子搞的鬼。
这个小胡子,便是日军大佐军医武田太郎。
季德胜
四、为验蛇毒,走遍全国
江苏的毒蛇,主要是五步蛇、蝮蛇,季德胜为了验证他的蛇药,能否治疗其它毒蛇咬伤,他想起父亲讲过多产毒蛇的东北蛇岛。
于是,他经苏北,走山东,由烟台渡海,到旅顺口老铁山下,辗转进入蛇岛。
蛇岛上毒蛇甚多,虽使他大开眼界,但多是蝮蛇,还没有发现异样毒蛇。
他便决心折回南方,去同眼镜蛇、金环蛇、海蛇打交道,以验证和发展“季氏蛇药”。
1944年夏,季德胜进入安徽黄山境内,从后山坡登山,忽然看见一条竹叶青毒蛇挂在树杈上,像死的一样,敲它也不动。
看看树下是一片茂盛的草地,仔细一看,草丛中尽是“七叶一枝花”,山阴处长得更加苗壮。
他如获至宝,一路挖去;谁知那树权上的毒蛇突然滑了下来,从挖过的地方飞快地流窜。
季德胜追上去把蛇捉住,让它嗅花叶,它迅速避开;让它碰碰根茎,它拼命地挣扎。
季氏祖传药方里,就有“七叶一枝花”,但这种药草稀少,因此在配料中没占主要成份。
这次发现,引起季德胜极大兴趣,他先制作单方,又制作复方,冒着生命危险,用自己身体各个部位反复试验,他终于制成了一种广普速效的“季德胜蛇药”。
季德胜带着这种新的灵丹妙药,进入福建泉州开场,第一次拿眼镜蛇作试验,让它咬在腿上,然后涂上蛇药,效果既灵且快。
后又进入浙东、广东和海南岛等处,用金环蛇作试验,效果也非常好。
六年光阴,他踏遍南北九省,试验各种毒蛇咬伤,证实了“季德胜蛇药”确实具有广普高速效用。
五、献秘方于国家
1946年,季德胜已四十八岁,他带着新制成的“季德胜蛇药”返回苏南,在苏州西门认识一个三十多岁姓沈、家住无锡的女佣人,结成伴侣,从此总算成了家。
此时,季德胜医术精湛,一眼能鉴别是何种蛇咬伤——是出洞蛇、进洞蛇、饱蛇、饿蛇、还是孕蛇;并能看出中毒程度,他的蛇药也百试百灵。
1947年,他的大儿子出生了,取名荣生。
他高兴地带着老婆孩子来到如皋岔河镇,到父亲的坟上祭奠。
1948年春,才拖家带小到南通天生港中山圩的土地庙里定居下来。
土改时,他因流浪大半生不会种地也没要地,建国后,他更热心为穷人服务,对困难户用药,往往不收钱。
到1956年,他已有四个儿女,生活担子越来越重了。
这时,南通卫生局局长赵鹏山了解了季德胜的情况,便包销他的蛇药以解决他的困难。
三个月后,赵局长又带着副市长王敏之和统战部长曹从坡来找他,替他在城里找了三间住房,并在市中医院增设蛇伤门诊,请他去当医生。
浪迹江湖大半生的蛇花子,终于穿上了白大褂,正式当上了医生,他逢人便笑容满面地说:“我这个旧社会的蛇花子,当上了新社会的医生,全是共产党的领导好啊!”
季德胜在南通医院工作,当了国家的主人,得到政府的器重,受到人民的尊敬,解除了后顾之忧,他由衷地感谢党和人民政府。
第二年便主动找赵鹏山局长交心,将五世祖传秘方和经他总结提高的新药方,毫无保留地献给党和人民。
当时,季德胜一口气说了十几种药方:什么黄开口、拉拉藤……,全是江湖土话。
为了整理这些药方,赵局长请来了名医和农校教师,跟季德胜一起去采集药物标本,参照《本草纲目》和《中国植物志》等书,对采集的药物进行分析、鉴定和验证,经过多次试验,“季德胜蛇药片”终于试制成功,在南通药厂成批生产,畅销东南亚和非洲十四个国家和地区,博得了“救命良药”的称誉。
季德胜的医药成就,江苏省卫生厅曾发给他“发扬祖国医药传统”的奖状,国务院卫生部也授予他“卫生医药技术革命先锋”的奖状,中国医药科学院聘请他为特邀研究员;“季德胜蛇药片”更被列为国家一级机密。
电影制片厂的摄制组也来到南通,将他的事迹摄制成新闻纪录片,到处放映。
1958年,六十高龄的季德胜应邀上北京,参加全国医药卫生先进工作者代表大会,会上,周总理和他亲切谈话:“季德胜同志,你的蛇药和医术很好,你要不断学习,继续前进啊”!
季德胜商标
1960年8月28日,中央卫生部指令季德胜去武汉抢救空军中尉朱保祥。
当时,组织上派朱保祥到上海学习前给了三天探亲假,去湖北老根据地红安县看望下放的爱人。
第二天傍晚他帮助社员割稻,脚上不幸被毒蛇咬伤。
经多方抢救,从公社医院到县医院,又转到武汉空军医院,都未压住蛇毒上攻。
那天夜里,一架“伊尔——14”型专机从杭州飞到上海;一艘海军快艇从上海来南通接季德胜到上海,于是季德胜从上海飞往汉口,深夜11点30分赶往医院,首长、医师、病员家属都要先吃晚饭、休息。
那年季德胜已经63岁了,正患胸膜炎卧病在医院,接到抢救解放军同志的任务,他忘却了自己的病痛,从南通到上海,又到汉口,前后九个小时连一口水也没喝。
来到医院后,季德胜说:“我是来抢救病人的,先让去治病!”
当他来到病床前一看,朱保祥的下半身已全部红肿,上半身也开始蛇毒攻心了,根据伤口情况判断,是被一条出洞蝮蛇咬伤的,前后已三四天了,再过一小时就生命难保了。
季德胜连忙取出自制的蛇药给他服,然后动手术放去毒血脓液,再敷上蛇药。
半小时后,朱保祥从昏迷中醒过来了,三小时后红肿逐渐减退,服用第二次蛇药后,肿痛几乎没有了,第三天开始可以下床活动。
季德胜和武汉空军医院的医生、护士一起苦战了七昼夜,把朱保祥从死亡的边缘抢救过来了。
这个消息传开后,人们称他为“神医”,国外报刊称他为“救命王”。
进入教科书的季德胜
1981年,一代蛇医季德胜与世长辞,享年83岁。
季德胜的逝世,虽然是国家和人民的损失,但他那高明的医术,已流传下来,他的高效蛇药,将永远畅销国内外,永济人类。
他的名字,也随同他的良药,永留人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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